【平安夜】
*檀九无差
*外传之后的另一个世界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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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0
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雪粒，将一切事物都用白色掩埋，昔日热闹的街头伴随着行人渐少也慢慢变得冷清。道路两旁伫立着的街灯依旧散发着暖色调的光芒，宛如斗士般对抗着冷冬的同时，还不忘为寒风中匆匆赶路的人们指引方向。
顺着中央大道一直往前，路过几家挂上休业牌的店铺，在第二个拐角处转弯，沿着狭窄潮湿的小巷走下十几层台阶，便能看见宁静的街道背后的别有洞天。
淡淡的酒香乘着微光迎面扑来，此时此刻，酒吧灯火通明。
各式各样的灯光将吧里照耀得宛如白昼，酒柜上陈列的一排排名酒敛容小憩，古老的座钟靠墙而立，用来回走动的钟摆诉说时间的流逝。喝酒的客人并不太多，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，偶尔碰个杯聊点生活琐事，酒杯空空后便自行离去。站在吧台后的调酒师此时正专注擦拭着手里的酒杯，这些玻璃制品如同他的过往。
——美丽，易碎。
——一旦被深入了解后，只会发现空空如也。
01
一周前，我收到了一个没有寄件人署名的包裹。
包裹是在休息那天直接送到了酒吧，好心的老板帮我签收后就放在吧台后的柜子里，结果这么一放就放了许久，直到这两天闲聊时才被提。我哭笑不得地从一脸悔恨的老板手里接过包裹，并主动要求待到酒吧关门再走——其实是为了有时间能够单独处理私事。老板读懂了我的言外之意，点点头交代几句后就先行离开了。
或许是受到了平安夜的影响，客人比平时少了很多，从某个方面来说也减轻了我不少的工作量。耐心等到打样的时间，与最后一位客人寒暄道别后，我才放心地将包裹摆在了吧台上仔细端详。
包裹并不算太大，外面包了层灰黄色的纸壳，稍微掂量一下的话还是很沉的。把包装拆开后，里面居然是台笔记本电脑——纯灰色背面的左上角贴了个花衬衫的小图案，透露出一点俏皮；笔记本下压着一张便签，写着“九条贵利矢”几个字，应该是寄的时候一起放进去的。
顺带一提，“九条贵利矢”是过去的我的姓名。
——如果想在我那少得可怜的记忆里再找到一点残留的东西的话，也就剩我的名字了。
几年前我曾经做过一次手术，不幸留下了后遗症。以手术的时间作为分割点，我会逐渐失去先前的记忆，却对术后的事情记得格外清晰。上天给我开了个残酷的玩笑，还满不在乎地随便找了个借口抹去过往，再强硬地把新的人生塞进我的怀中。
而现在，我的过往随着包裹的到来呈递到眼前，无论当事人愿意与否。
其实我很讨厌这种信息缺乏的感觉，在潜意识里我似乎是个喜欢追根寻底的人，一旦认定了某个目标就一定要追查到底。但其实任谁来说都很难不在意过去的吧？即便是刻意去忘记，闭口不谈，但当与之相联系的事物出现时，那些记忆就会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。可惜对我而言，只是在干涸的田地里落下了几滴吝啬的雨滴。
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打开电脑，小心翼翼地按下了开机键。
万幸！
除了开机速度较慢，其余都挺正常，说不定是有人在定期保养。
——会不会和寄件人是同一个人？
我无端做着猜测，随手点开了放在桌面的文档。
文档并没有加密，对比现在处处谨慎的自己，过去的我好像更加大大咧咧一些。
——嘛，人总会改变不是吗。
文档以日记的模式呈现，记录的内容一时半会我也不能全部理解。大概是很久之前爆发了一种电脑病毒能够直接感染人类，一群医生们为了拯救患者并夺回他们的笑容与之抗争。
日记里详细地提到了几个医生的名字和工作地点，既然和医生打交道，也许我先前是位医生也说不定。
扫视完整个文档，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——语气欢脱的日记里，唯独有个被冠以各种贬义词的人物，对他的称呼也是变了又变，从“社长”到“那家伙”再到“卡密”，一贯不变的是每天总结的时候都要单独diss一下对方。
——看来过去的我在这个人身上受了不少怨气呐。
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时，才发现不知何时来了位男性客人就坐于吧台边，朝我投来炽热的目光。
“还营业吗？”平淡却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空荡的酒吧里响起，随着摆钟的咔哒声显得有些虚无。
大致在脑海里整理了一下目前掌握的信息，我合上笔记本，挂上迎客时的职业笑容。
“当然。先生想喝点什么？”
“咖啡。”
“哎？”我有点搞不懂了。
“......要很多糖。”
03
我举起空玻璃杯，向男人暗示这里是个酒吧。
后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，随即被轻蔑的目光替代。
“直接说不就好了，干嘛婆婆妈妈的。”
——这家伙倒还有理了？!
“格兰菲迪。”男人只是歪头看着我，从我意识到对方的存在时，他就一直注视着我。
习惯于被忽视、默默作为旁观者的调酒师忽然被人这样关注着，多少也有些不自在。
“稍等。”
我为了缓解尴尬，转身去取酒架上的酒瓶。
“等太久了，也不在乎这么一会儿。”
我咬咬牙在内心里自我安慰，既然是最后一单还是在平安夜的夜晚，就放过这家伙吧。
金色的酒水缓缓注入酒杯，头顶洒下的灯光将其烘托得更为清澈透亮。空气里隐约散发着一抹梨香，我将酒杯推到对方面前，做了个请的姿势。
男人拿起酒杯毫不客气地一饮而尽，我不禁眨巴眨巴眼——甜腻而富有果香的格兰菲迪，同时也是烈酒之一。
他哐的一声放下酒杯，惬意地昂首，重心后移靠着椅背仰倒。这种危险却幼稚的举动他做起来倒是得心应手——看来平时没少做。趁着气氛稍微缓和的时候，我开始打量这位“不速之客”——身着黑色西装，明明身材不错但总给人一种不正经感的男人。
——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。
刚刚在心里吐槽完，自己却打了个寒噤。
男人忽的向我靠了过来，身子猛地前倾，在离我一寸的地方戛然而止——我已经能闻到对方身上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果香——等等，他该不会是一杯倒吧？
对方墨色的瞳孔不知是不是因为灯光的缘故染上了一抹暗紫，鬼魅而闪闪发光；可若想从那眸子里看出些什么便是徒劳，他在刻意隐藏。
还没从对方突然的举动里缓过神，一双白皙的手就朝我伸来，我本能地向后退了一小步。
男人啪的一声按住了笔记本电脑。
“先生，您好像醉了。”
我边劝说边试图挪开他的双手，却发现那双手除了格外冰冷外力气也很大——仿佛已经和笔记本融为一体，并在吧台上生根。
“你就不好奇你的过去吗？”
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，但每一个字都精准无误刺进我的心头。
明明酒吧暖烘烘一片祥和，明明窗子紧闭无风可入，为何我还是感到一阵冷意？
“你就不好奇我是谁吗？九条贵利矢。”
从男人嘴里吐出的名字，就像语气词那般容易自然。
“特意在平安夜前来拜访，不会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吧？”
愤怒、焦急的情绪只是短暂在脑中过了一下便消失了。我很快就冷静了下来，去观察男人的微表情。这或许与我先前的职业有关，我总有着不自觉地会去读取人心的习惯。
——他没有说谎。
男人比我略高，用那一贯轻蔑的眼神俯视我。
我皱了皱眉。
他的嘴角滑过一抹微笑，我分不清那是出于讥讽还是高兴。
“我是你的宿敌，你的——”
他没继续说下去，我知道他是故意为之。
如果是宿敌的话......再联系之前电脑里的内容，我心生一计。
“卡密。”
我按照日记的记载试着唤了一声，男人的表情明显一滞。
我赶紧趁他发愣的空档夺回笔记本。
——果然是你。
——在我面前玩弄骗术，未免还是嫩了点儿。
04
“.......”
男人没有作出正面回应，只是僵硬地把视线转移到了窗外——已是夜深，五彩斑斓的小灯泡彼此交替闪烁，却因无人关注没有什么生气。
他的身影不知怎的在我看来有些孤独。
“平安夜快乐。”
我想起柜子里还有几个苹果，就拿了一个朝他丢去。
苹果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，落入冰冷白皙的双手里。
红彤彤的苹果居然成为了男人身上唯一的亮色。
“神不需要凡人的怜悯，更不需要施舍。”
我懒得搭理他，清点东西准备结束营业。
“明天有没有空去喝咖啡？”
他挑起新的话题，不知是一时兴起，还是为了转移注意力。
“我凭什么和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去——”
话音刚落我就后悔了。
我的潜意识告诉自己，这是个非常愚蠢的问题。
——就像是我本应该知道的，我的过去。
——以及他的名字。
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了。
是情感？还是记忆？
这一次我不再克制。
就让它淹没我吧。
05
我从浑浊而稀少的流水里捞起他的名字。
“檀......黎斗？”
“檀，黎斗。”
——END——
圣诞节快乐~
终于老老实实写完了TT
